2017-3-8-Note170228001

斩断宿命轮回，逃脱「复制子」的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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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维按：对比现在火热的 AI，人类就像是大自然制造的自然智能。从虚空中产生尘土，从尘土中产生生命的所有部件，在亿万年时间内不断演化，变成智能物种，再被产生的文化所驯化。然后有一天，我们的眼睛突然亮了，发现自己被两条枷锁捆绑着。它们都名为「复制子」，一条控制我们身体，一条束缚着我们精神。但是觉醒的我们，却始终向往着自由，就像黑暗生出的眼睛天然寻找光明。不管是「舍生取义」，不管是「自由意志定理」，也不管是对于爱与美的追求，总有那么一个时刻，让我们相信，自己将是自己的主人，即便这是一种幻觉，也将化为我们前行的动力。如果你相信我们终将实现它，那么下面就是这段点燃光明前的历史—— 以下全文约 5200 字，阅读时间约 6 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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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私的基因》一书中道金斯曾说，因为读了此书，有的读者因此要与抑郁症进行长达十多年之久的较量；有的读者因此觉得生命变得空虚而无意义。对此，也许我可以从宗教角度在一定程度上理解这些读者感受，但是，却难以感同身受。也许，是因为没拥有同样的宗教语境，但也因此，我可以热烈拥抱这个具有强烈冲击力、拓展认知边界的观点。人生无趣，让牛人帮你开脑洞而得趣。

道金斯在书中提出的一个影响力极大的术语——模因。模因是一种文化传播单位或模仿单位。它也是一种具有自私性的复制因子，基因以自我为模板进行复制，而觅母则是通过模仿的方式进行自我复制。模因与基因相同的特征是：长寿、生殖力和精确的复制能力。这两者，斯坦诺维奇有更清晰的解说：身体携带基因，而基因含有构建身体的指令；文化传递模因，而模因则含有构建文化的指令。

宗教是人类的伟大模因，在这个强大的模因之下，最初的智人得以紧密连接、协同合作，进而发展出越来越庞大的利益共同体。但是，也因此，宗教模因得到了广泛的生存空间，像青烟一样，无声无息地渗入宗教信仰者生活的每个角落。借助道金斯的解说，即是一个模因，通过与其它同类模因结合在一起，这种结合形式，帮助了参加这些结合的各个模因的生存。在宗教这个模因之下，有一个特定的活动场——如教堂，又囊括了一系列的传统、仪式、音乐、绘画等相互结合、相辅相成的模因。它们共同携手，为宗教信仰者从生到死打造了一个真实的生存环境以及可供依靠的精神信仰，最终也使自己拥有了仿似真实的生命。

但是，如果从事物发展的基本规律看，成长、兴盛、衰落是必经阶段。那么，动摇宗教高高在上的地位的，应该是达尔文的进化理论。达尔文在《物种起源》一书阐述，每一个物种不是独立创造出来的，而如同各种物种一样，是从其他的物种传衍而来而来的。诚如大家所知，物种也并非是一成不变的，但是，这种变异亦非设计而成。自然选择才是变异的主要途径，虽然并非唯一的途径。

2

在《心灵种种》一书，丹尼特提出一个名为「检验之塔」的模型，从这个模型中，可以一窥物种进化的大致样子——如丹尼特所言，这是个极其简化的结构。在这个塔中，每一层代表一个物种，并且，每上升一层，物种的进化程度就越高，适应环境的能力也越强，甚至，可以改变环境。

• 塔最底层居民叫「达尔文式造物」。这些生物由自然盲目产生，它们的行为通过基因被固定下来，然后被抛入环境进行检验而筛选出来。
• 第二层居民叫「斯金纳式造物」。它们是从达尔文式造物的基础上产生。这些生物具有学习的能力，它们会盲目尝试各种反应，然后通过强化某一好的反应而获得一些好的行为方式。
• 第三层居民叫「波普尔式造物」。这类生物具有模拟的能力，也就是说，在它们行动前，会先模拟环境，进而判断是否需要采取行动或如何行动，从而避免伤害自身的行动。
• 第四层居民叫「格利戈里式造物」。这类生物拥有使用、维护乃至创造工具的能力，而工具的使用，也增加了这类生物的智能。最出众的，是他们可以通过语言，构造一个精巧的内部环境，也能更好的与外部环境进行互动。并且，这类生物产生了意识。

丹尼特提醒，模型中进化的步骤并不代表进化史上那些明确界定的转化阶段，因为这些步骤会被不同种系交叠而错杂地采纳。如达尔文所描述的：

用隐喻的言语来说，自然选择每时每刻都在满世界地审视着哪怕是最轻微的每一个变异，清除坏的，保存并积累好的；随时随地，一旦有机会，便默默地、不为察觉地工作着，改进着每一种生物跟有机的与无机的生活条件之间的关系。我们看不出这些处于进展中的缓慢变化，直到时间之手标示出悠久年代的流逝。然而，我们对于久远的地质时代所知之甚少，我们所能看到的，只不过是现在的生物类型不同于先前的类型而已。

正是达尔文的进化理论，催生了道金斯的想象力与洞察力，得出人类是基因与模因的生存机器的观点。如他所言：

自私基因的理论也是达尔文的理论，只是以一种达尔文从未选择的方式来表述……这是一种不同的观察方式，而不是一种不同的理论。

个人认为，《自私的基因》虽饱受赞誉也备受指责的原因除文首所述外，亦因道金斯文中所用的拟人手法，使基因「自私」这一形象跃然纸上，虽然道金斯本意是想用通俗易懂的语言阐述复杂艰涩的思想，奈何依旧有人不察其苦心。另一方面，也因读者不能分清道德与科学界限。而这一误解，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自私这一比喻太形象，招致道德反感。

道金斯在书中也毫不隐晦地指出动物一些利他性行为的自私根源。道金斯认为，基因为达到生存的目的会不择手段。动物照料它的后代，从生物个体角度来看，也许是一种利他行为。但是，正是因为基因控制着这种行为，它才能通过动物照料后代和这种利他行为完成自身的复制，使其得以生存。所有从生物个体角度来看明显是利他行为的例子，均是基因自私的结果。

在弘扬爱、关怀与无私的社会环境中，这样的论调不可能不让人瞠目结舌，三观俱焚。但是，我们依旧要记得把科学与道德分开来看，这是两个不同的领域。科学是对客观世界及其规律的正确反映，用于指导人们改造世界的实践活动，以是非真假为标准；而道德作为人们行为规范和准则，是对人与人之间伦理关系的反映，用于调节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以善恶为标准。

如道金斯所强调的：

我并不提倡以进化论为基础的道德观，我只是讲事物是如何进化的，而不是讲人类应该怎样行动才符合道德准则……有些人不能把阐述对事物的认识同提倡事物应该如何这两件事区别开来，此类人实在为数太多。我自己也觉得，一个单纯以基因那种普遍的、无情的自私性法则为基础的人类社会，生活在其中将会令人厌恶至极。

3

道金斯的大胆观点泼泼洒洒而出，虽然他自己已尽量小心翼翼解说反复解释，以免造成大的误解以及伤害人类自尊。但观点过于震撼，不少人的心灵自尊仍被击碎。后续的治愈及传教工作，则是由斯坦诺维奇接手——曾有人评价道金斯，说他依然是基督教的产物，它充满激情地投入传教事业，当然，传的是无神论这一教义。这么说，斯坦诺维奇也是积极的无神论传教者了？姑且这么认为吧。

延续道金斯的观点：人类是两种复制子（基因与模因）的生存机器，复制子不关心人类的利益，只关注自身的复制与繁衍。在《机器人叛乱》一书，斯坦诺维奇将载体喻为巨大的复制子殖民地，这些为数众多的复制子拥挤在笨重的载体上，而人类则是为这些殖民者提供服务的机器人。但是，作为机器人，你可以挥舞宝剑，直指独裁的殖民者，发起叛乱。这一柄剑，即是用认知科学和决策科学铸成的理性思维之剑。

人类是非理性的，非理性具有遗传的基础。对此，道金斯曾做过解释：

自然状态下，人类面对的风险往往来自像豹子和蛇之类的具体事物。因此，对于暴风雪等自然现象，人的谨慎可能归因于一种具体事物，而不是物理力量。在一片茅草中传出的沙沙响声，可能不是一头豹子发出的，但如果是，而你不小心，那就要倒霉了。所以，我们进化到今天这个样子，是偏向于注重具体事物而不是重复古老的自然力量。要变得理性，这可能需要克服更多的固有思维。尽管我们不再需要担心豹子，但我们还是继承了这些本能。就算不存在具体事物的威胁，我们也要确定一下，这种行为可能已经深深写入我们的大脑。

以科学对抗原始的本能，逃脱固有思维的影响，从而变得理性，理性则意味着：把人（载体）放在第一位。这也是斯坦诺维奇给出的药方。人类这颗古老的大脑在运作时存在两种不同的认知类型。一类，斯坦诺维奇称之为自发式系统；另一类，是分析式系统。自发式系统会更多地受到基因的影响，而分析式系统会更多指向工具理性，用以实现人类目标。分析式系统可以覆盖自发式系统，根据理性原则，当自发式系统倾向于复制子目标的实现而没有更好地为人类自身的目标服务时，就应启动分析式系统将其覆盖。

理性分为两种：工具理性（也称为狭义理性）和广义理性，工具理性是生物体在复杂环境中生存所必须拥有的一种能力，不仅是人类拥有，其它生物也会拥有。工具理性指引人类根据信念与欲望实施行动，广义理性则要求我们对进入工具性计算的信念和欲望持有批判态度，如此，避免持有与基因同样目标的模因对人类自身利益的影响。广义理性的拥有得益于人类独特的心智架构。就像在丹尼特的检验之塔中所看到的，只有人类能进化成格利戈里式造物，因为人类能利用心灵工具，构建精巧的内部环境，同时影响外部环境。因此，人类可以形成高阶表征，从而能对一阶欲望进行批判。借助理性思维，人类可以找到自主性、意义与价值，逃脱复制子的统治。

4

阳志平老师在《人类自尊的第四次打击》一文，提到除基因与模因外的第三种复制子：技因。技因是模因学者生造的一个词汇，它代表着程序、算法、代码等一切生活在数字世界的生命体利益。它伴随人工智能的发展而出现。文中，阳志平老师说，未来人类，是基因、模因与技因的载体。如同基因与模因的自私性一样，技因也具有同样特性，同样会为实现自己利益而不顾人类利益。在这样的环境中，人类将如何自处？

阳志平老师将人类历史上的知识文本划分为信息型、审美型与感染型三大类。分别对应真、美与善人类三大至高无上的模因。真与美，人工智能将逐步取得更大突破。唯有善或爱，那是在生命体之间产生的现象。因此，阳志平老师认为，在整个人类知识体系中，善或者说爱高于一切。那些所有能唤醒人类善良与爱的技能，未来会越来越受重视，如诗歌与文学。

为承接全文的逻辑，我的理解是，真、善与美所对应的知识体系是科学、道德与艺术。科学求真，形成人类对世界的认识与预测；道德求善，形成人与人相处的行为规范；艺术求美，形成人类的审美追求。如此看，阳志平老师所说的能唤醒人类善良与爱的技能，则可以从道德与艺术中寻找与习得。但是，这些知识体系中包含的一些朴素与美好的成分，在如今或被歪曲理解或被认为无用，原因之一，或也因在科学求真的体系中出现断层，无科学不能形成理性，无理性不能辨别善与美。那么，从这个角度看，我们所需的技能，则是都不可或缺，而借用马奇的观点：学习是嵌套的，也就是说，学习同时发生在数个不同但相关的层级之上。这样看，如果你上述技能都缺，那么，同时学习也不是不可能的。当然，本段观点不为真，仅供个人思索。

（编辑：十三维 2017-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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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导语：当我们感到「束缚」的时候，我们已经开始了「自由」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