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16-Note170116009
文茵：伊甸园（八章~九章） | 作家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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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维按：这是作家部落的文茵同学创作小说「伊甸园」第二部分 。请大家继续欣赏。以下全文约 14000 字，阅读时间约 15 分钟。
第八章 圣法庭
李文理是在自然园砍柴的时候，被七大圣家族内负责安保工作的“保险者”拦截，“请”到了第2019次圣法庭的审判席。虽然用了一个“请”字，但过程显然并不愉快，李文理手上的电子手铐和面部的伤痕足以证明这点。
“啪”
一束强光，直直的从天花板上压泄下来，将被黑暗包围的李文理罩在正中。顺着光源抬头望去，他发现这个房间呈八边形，直径不超过十米，却有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深度。七面黑色的墙壁上，浮现出七个白色身形，他们的面孔被挖去，取而代之的是七个数字。七个数字离地至少5米，像七双眼睛，正由上而下观察着自己。
“13号嫌犯，我来说明下，这里是地球委员会特别批准设立的，圣法庭。我是审判者一号。”一个明显经过变调的男子声线从头顶上方传来，并特意放大了音量，“你被控恶意诽谤圣家族，并意图采用恐怖行动攻击圣地。我们依法将你逮捕。你有权抗辩，但无权保持沉默。如果你拒不开口，我们将直接使用思想检测器对你的脑波进行扫描。你的抗辩内容则会记录在案，必要时交给地球委员会查询。现在，第82939次圣法庭正式开庭。”
圣法庭、由七大家族设立，是一个独立于地球联盟司法系统外的特别法庭。有意思的是，作为审判机构，它的存在很少被外界知晓。在那个一切讲究公平、公开原则的时代，真可谓异类。七大圣家族对此的解释是，圣家族法庭主要是为了处理家族内部的纠纷，以及惩罚恶意攻击圣家族成员的犯罪者。七大圣家族把控着地球上诸多关乎命脉的行业，有很多不能随意公开的信息。如果这类案件都在地球联盟的法庭上，由千人大会公开审判，容易造成严重泄密事件，给整个地球社会造成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地球联盟委员会高层经过严密论证后，认可了这个说法，但提出了交换条件，所有圣家族法庭审判的案件都必须备案，以备地球委员会查询，以确保七大圣家族没有利用自己的特殊地位，做出不名誉的审判结果。七大圣家族对此表示同意。
圣法庭的审判者每次共七人，根据圣法庭审判条例规定，每个家族都需要派出一个代表。这次略有不同的是，在希洛斯家族1号继承人的暗中运作下，7位审判者除了线索提供人布莱尔.洛之外，清一色都是希洛斯家族成员。
对以上的这些情况，被审判者李文理完全不知情。但他清楚的记得，地球委员会制定的《法经》中刑事法第34条明确规定，各社会区的千人法庭是唯一具有法律资格的审判机构。也就是说圣法庭，在他的概念里，毫无疑问是一个违法的秘密审判庭！
明明违法，却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真是好笑。冷静下来的李文理，心中暗暗泛着嘀咕。当然，明白形势比人强的他，并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 停顿了30秒后，1号审判者的声音再度从头顶传来：“13号嫌犯，你曾书写了长达15万字的诽谤圣家族的材料，并让你的智秘交给地球委员会信息公开部，可有此事？”
李文理一时间有些发懵，虽然已经设想过多种可能的被捕理由，但这个绝对不是备选项之一。
“你不必否认。”2号审判者说道，“我们已经对你的智秘的全部行动进行了解密，确有此事，我们希望你做出解释。”
子虚乌有的事如何解释？李文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对圣家族有所不满是事实，但我才不会做这么白痴的行为呢，不是自找苦吃吗？而且诽谤圣家族对我有什么好处，我还要和安达结婚呢。当然，李文理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
“看来你是不准备开口了。那只能让你看看证据了。”
3号审判者说罢，一个全息投影的纸质地文件出现在李文理眼前。
“这个是你写的吧。”3号审判者问道。
李文理心中一惊，面上却不露半点，他用克制后的冷静口吻开口说道：“是我写的，但这是日记。”
“你不必狡辩……”
“我没有狡辩。”李文理缓缓说道，“我再申明一次，这是日记，是私人物品。里面确实写了一些我的想法，但未必成熟，也不一定正确。更重要的是，我绝对没有把这些文字公布于众的做法。我现在请问你们，我的私人物品你们是通过什么途径得到的？这是明显的侵权行为，我表示强烈抗议！”
“你的智秘已经证实……”
“我说过了，没有这回事！”
“这些细节等一下再谈吧。”3号审判者用和缓的声音说道，“你刚才说，这些是你写的对吗？”
“是我写的，但我再说一遍，是日记。”
“让我们来看看13号嫌犯写了些什么。先挑出这一句吧。”3号审判者通过扩音器说道，“自然园和保留区的划分是荒唐的，割裂了自然与人类本源的联系，无异于画地为牢。无法感受自然之美的人类，将逐渐失去原始的创造力和激情。这些对人类的心理成长和性格特征，将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无法从自然中汲取力量的人类，容易陷入人类中心主义的狂妄，尤其是对科学技术的盲目崇拜。”
“有什么不对吗？”李文理淡淡地反问道。
“你这根本就是极端自然主义者的想法！”3号审判者振臂高呼，“人类通过数千年的努力，才摆脱了自然的无情和反复，掌握了这个星球的绝对主动权。人类用科学和理性征服了自然，征服了这个星球。”
“只是割裂不是征服。自然是没有办法被征服的。”李文理平静的解释道，“自然的复杂和多样性是亿万年进化的产物，每个星球的自然环境，都是宇宙漫长演化中独一无二的瑰宝。”
“那又如何？”3号审判者高充满激情的声线充斥在幽暗的空间中，“人类是自然进化的顶点，人类的伟大成就才是宇宙的瑰宝。现在的人类社会获得了空前稳定和繁荣，超越了所有黑暗的过往，这是黄金时代，是人类梦想的顶点。而你却在这里试图抹黑人类的伟大胜利。”
“伟大吗？我不这么认为！”李文理毫不示弱回击道，“人类在近100年来，在文学、艺术领域的没有长足的进步，却被自身创造的低级娱乐产品包围着而无法自拔。远离自然的人类，缺少了对神性的敬畏、对未知的渴求，和对无限可能性的想象力。而这一切终将导致人类无法在科学领域，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太荒谬了！人类所创造的人工智能网，已经创造了比自然更精妙、更理性、更舒适的生存环境。”
“自然由不同等级的生物构成，从最简单的细菌到复杂的人类。多样性是自然稳定的来源。相比之下，人工智能创造的世界却是脆弱的。如果过分依赖，无异于踩着高跷舞蹈，一旦跌倒后果不堪设想。”
“荒谬绝伦！”
“简直不可理喻！”
“更荒谬的还有呢！”3号审判者厉声打断了众人的喧哗，“13号嫌疑人还写道，七大圣家族实际是资本垄断者，并通过其垄断地位谋取巨额财富和不应享有的崇高地位。”
“这难道不是诽谤吗！简直是恶意诽谤！”4号审判者尖锐的合成音在狭小的审判室回响，“圣家族是为了社会的福利而存在的。你吃的食物、穿的衣服、住的房子、坐的车都是圣家族免费提供的，你居然还说圣家族是资本垄断者，这简直不可理喻。社会人能够摆脱饥饿、贫困，能够不必为了生存而强制工作，这难道不是圣家族的功劳吗？”
“当然不是！”李文理毫不客气地回应道，“21世纪中后期，人类社会发展空前繁荣，生产力水平大幅提高。此后，人工智能技术快速发展并逐渐普及，最终取代人类完成了大部分的工作。在这种情况下，免费提供生活必需品是大势所趋。这是全人类共同奋斗至今的结果！不是哪个家族的功劳。”
面对审判着展现出的强悍姿态，4号审判者并没有动怒，而是侃侃道，“你别忘了，能够生产是一回事，免费提供是另一回事！免费措施是圣家族提供给社会的福利，为此花费巨大，这你不能否认！”
“免费的是最基本的生活必需品，但想要获得高品质的生活还是需要用钱购买，不是吗？”
“这很正常，人类社会需要动力，也需要多种的选择权，如果努力和不努力的人都获得一样的生活品质，那人类社会如何前进。”
“您的这个论断我非常赞成。但问题的关键在于，社会人想要获得高品质生活付出的金钱，表面上是交给了地球委员会，实际上多数交给了圣家族。为什么？因为你们垄断了整个行业！圣家族只是把一部分收益拿出来，制造免费物品，难道不是吗？可是这些真相你们对公众说明了吗？没有！”
“小伙子，你还年轻，还没有明白世界的真相。”4号审判者摇头叹气 道，“圣家族不是历史上的特权阶级，而是专业阶级，拥有解释这个世界运作方式的特权。普通的社会人不够强大，不具备知道真相的资格。”
“那就让我来说说真相吧。”李文理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圣家族某种程度上取代了过去的国家机制，对财富进行了再分配，这没有什么错，甚至是必须的。但问题是，在过去的时代还有纳税人的概念，缴纳税费的公民受到尊重。现在呢？是圣家族受到尊重，你们成了慈善家，道德高尚的，为全人类谋福利的高贵人种。这世界上，还有更无耻的行为吗？” “这！”
7位审判者交换着眼神，一时不知如何应答。李文理也不开口，他承认自己刚才过于激动了，但这些都是自己真实的想法，这些话就算在千人法庭上他照样敢说。更何况，地球委员会的法律保护每个社会人的话语权，包括对于圣家族制度的不满言论，只是不知道这些定律在这里是否适用……
“好吧，看来13号嫌犯对圣家族有很多的不满。这也不是不能理解嘛。无论怎样的社会，对现实不满的人总是有的，这很正常。”5号审判者清了清嗓子，再度开始了讯问，“可是，你攻击最高级别圣地的行为，对社会的安全构成了重大威胁。”
“你说的是301,655,722号自然园中的那个圣地吗？”
“看来你不否认啊。那很好，这样合作的态度是我们愿意看到的。”
“我没有承认，只是猜测。那个自然园中的圣地是我曾经接近过的唯一圣地。你们既然打定主意给我罗织罪名，自然不会放过它。”
“我们没有罗织罪名，你的智秘显示……”
“不要和我说智秘！”李文理的声音里充满了怒火，是的，此时的他确实愤怒到了极点，“智秘是私人人工智能秘书，研发者和管理者就是圣家族的成员，你们想篡改它的数据根本就是易如反掌！”
“你这是毫无根据的诽谤！”
“明明是你们诽谤我！”李文理大声说道，“最高级别的圣地有最严密的防护网，哪里是我能够随意攻击的！”
“如果不是蓄意攻击圣地，你为什么要违背规定一直呆在自然园！”6号审判者逼问道，”别告诉我你喜欢和失语者一起工作。”
李文理冷笑道：“因为我的父母是失语者。我四岁之前都在自然园生活。” “什么！四岁！”
“没错！你没听错。我的父母在自然园生下了我，为了不和我分离，悄悄藏下了我。当时自然园的监视员是我母亲曾经的好友，因为不忍揭发，一直保守秘密。”李文理回答道，“结果他们的行为最终被管理员发现，我的父母和那位好友被秘密驱逐，我被送进了保育院。那位管理者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工作失误，没有把这一情况上报。所以，无所不知的七大圣家族才对此毫不知情。”
“好吧，就算是为了怀念自己的亲人，攻击圣地严重违法行为！”
“我没有攻击圣地。”李文理的声线在空荡的房间里四散开来，“而且那根本不是什么圣地，那是个屠宰场！”
“你说什么？”
“屠！宰！场！”李文理一字一句的重复道，“就是将饲养的动物杀死后做成食物的地方。这些动物尸体从自然园运出后，在社会上高价售卖。没错，你们每天吃的肉类不是合成的，是真的肉，动物的肉。其实这些我曾写在日记里，但害怕被纠察者发现所以撕毁了。但事实就是事实，不容否认。”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有胡说。我四岁之前的记忆还在，我的父亲就是负责杀猪的，母亲则把父亲杀死的猪剁成肉块。”李文理面带笑容地说道，只是笑容中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冷酷，“为了避免人类因为反感而吃不下去，这些肉制品会伪装成合成食品。出了销售外，专供七大家族成员免费食用。顺便说一下，我也吃过几次，味道真的不错，最高级别的合成食品都无法比拟。”
“哇！”3号和4号审判员撑不住，一下子吐了出来，二个白色影像随之在房间内消失。
“食肉是地球委员会明文规定的不可饶恕的罪行之一。”李文理摊了摊手，眼中的讥讽如利剑刺向在场的每一个审判者，“虽然我个人认为这个法律很荒唐，但法律就是法律。圣家族公然违法，居然还大言不惭说自己是人类社会秩序的维护者，简直可笑至极！”
“诽谤！”
“恶毒的诽谤！”
“不可理喻！恶毒至极！”
“现在开始宣判！”7号审判者高声宣布。
“放逐！” “放逐！” “放逐！”
“13号嫌犯恶意诽谤圣家族，采用恐怖手段攻击圣地，行为极度恶劣。圣法庭全体审判员一致决定，放逐！放逐！”
“你们没有权力这么做！””李文理突然后悔没有控制情绪，把想说的一股脑倒了出来，他的心里一个念头升起：我被放逐，安达怎么办。李文理用自己全部的力气大声吼道，“我要求公开审判，在千人大会公开审判。这种秘密法庭的存在违背……”
“啪！”7台摄录机被同时关闭。李文理的世界随之陷入完全的黑暗。
“真没想到这家伙知道的这么多！”7号审判者暗暗松了口气，随即命令道，“智秘，把本次审判会全部资料删除，彻底删除。”
“是，主人！”
第九章 伊甸园
连接着记忆备份器的屏幕，定格于黑暗，归于寂静。
安达.希洛斯缓缓地将身体靠在椅背上，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从门缝处的一线亮光。她摘去耳机，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用尽可能平静地语气说道：“何必躲着呢？出来吧。”
带着微微蓝色的亮光迟疑了一下，缓缓地在黑暗的房间里拉出一个不等边四边形。
“安达！就知道是你。我的卧室有高级别的加密系统，别人是进不来的。”布莱尔.洛叹息道，“我很佩服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安达没有回头，甚至连目光都不曾离开屏幕半刻：“很简单，我窃取了你的虹膜信息，又花了半年的时间，破译了你记忆备份器的密码。”
布莱尔苦笑道：“这可真是精心的准备啊……可我不懂自己为什么被怀疑。”
“我一开始就知道李文理没有死。可我并不清楚为什么所有人要骗我。我最初怀疑的是我的父亲。也许他不同意我们交往，尤其是结婚，所以把李文理藏了起来。”安达平静的叙述道，“因为这个原因，我和父亲的关系一度非常紧张。直到母亲找我聊了一次，我才知道，其实父亲并没有反对我们在一起。这时我才想到了你。当时，你正在热烈的追求我，所以我想，会不会是你出于嫉妒做了什么手脚。于是我花了高价，请了顶级的网络黑客侵入了你的智秘，结果发现你的智秘曾调查过李文理的全部资料，就在他失踪前一个月。”
“没错，我确实调查了他，但他的极端思想也是真的……”
“极端？那是你的定义吧。”
“是我的定义。”布莱尔争辩道，“但也是圣法庭的裁决。”
安达毫不客气地回应道：“圣法庭的存在，原本就是违法的。即使是地球委员会特别批准，也不能掩盖这个事实。”
“安达，你还是这老毛病，太较真了。为了这个时代的稳定，为了圣家族的利益，有些非常手段是必须的。”布莱尔苦笑了一下，“说道非法，你应该知道，采用非正规手段读取审判者的记忆备份器，才是是严重的违法行为。”
“所以，你准备告发我吗？”
“怎么会？我要是想告发，就不会关闭报警器。”布莱尔紧紧盯着那个瘦小的背影，那个他仰望了多年的背影，柔声道，“我不会伤害你的，你是我的未婚妻啊！”
安达冰冷的语调回应道：“没有什么未婚妻了。”
“安达！”布莱尔惊叫道。
“你觉得当我看到这些之后，还能安心的嫁给你吗？”
布莱尔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我不明白……你就那么爱他吗？以至于如此疯狂，就为了他……”
“不，不是为了他，不仅仅为了他。我和李文理是相爱的，但也经常吵架，他的很多想法我并不赞同，尤其是他对圣家族一直怀有敌意，这让我非常不满。说真的，我们的个性都太过强势，他失踪前，我还曾考虑过要不要分手。”
“这！这我就更不明白了。”布莱尔前跨一步，紧紧箍住安达的双肩，“那你为什么……既然我是有机会的，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此事无关情爱。”安达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几乎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只想告诉你，在我的世界里，卑鄙永远不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沉默像无风的夏日，在两人间凝滞着。只有时间，在窒息般的闷热中，缓缓流过。布莱尔望着自己的青梅竹马。布莱尔第一次发现她那秀美的脸庞其实有着近乎冷硬的线条，明亮的美眸闪烁的更是火焰般的灼热，布莱尔突然意识到，自以为最了解、最熟悉的那个人，其实不过是内心深处从未真正触摸的幻象。
“我明白了。”布莱尔长叹了一声，“是我搞砸了，我不该驱逐他，那样的话，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
“你们把他驱逐了，对吗？”
“是的。”
“为什么圣法庭的案件档案里没有备案？”
“备案被删了。”
“什么？我不明白。”安达不解的问道。
“凡是有对圣家族不利的案件，都会被人工删除。”
“这就是所谓的大公无私的圣家族……看来李文理是对的。”安达冷笑着，冰凉的目光从黑暗中射向对方，她逼问道，“他被驱逐到了哪里？”
“19号保留区。”
安达感到身体中的血液被令人窒息的真空取代，随后被愤怒填满：“把一个没有任何现代化设备的人，驱逐到那种不适宜人类生存的地方，不就是让他去死吗？”
“你说对了，驱逐本来就是变相的死刑。”布莱尔抬起头，深深地凝视着对方：“安达忘了这一切吧，我是真心的，我……”
“晚了。”安达摇了摇头，“我报警了。”
“什么？”布莱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准确的说是自首。”安达神色平静地说道，“按照法律，擅自查阅审判者的记忆备份器要被关入自然园。但我要求被驱逐到19号保留区，这你应该能办到吧。”
“这不可能，安达！”
“如果不满足我的要求，今晚所有的录音都会被公布于众！”安达晃了晃腕上有着录音功能的植入式手表，后者正透过皮肤闪动着蓝色的微光，“就在我们谈话的时候，这些录音已经被传送给我的一位好友。如果我没有被判驱逐，她会立刻将录音交给地球委员会信息公开处！”
布莱尔.洛看着安达.希洛斯，清冷的光线描摹着黑暗中她那熟悉而陌生的身形。沉默良久后，他缓缓开口：“安达，你，你真是疯了。”
“也许吧。但在我看来，你们才是疯子。”
布莱尔努力克制着语调中的颤抖：“我明白了，如你所愿。”
“谢谢！”安达平静的笑容里带着胜利的喜悦，“再见了人类，再见了审判者7号。”
“保留区”是人类为了得到持续而廉价的氧气、水源供应，而专门建立的原生态隔离区。我们的主角李文理是在第19号保留区，吃着刚用木柴烤好的蛇肉时，在视野所及的尽头，看到了那一抹鲜亮的红色。
世界的尽头，延绵着深远而沉静的蓝。蓝色渐渐浅淡，散做一抹透着微光的空。冷硬的曲线将空折叠、分割，留下的是被灰色点缀、棱角分明的白。白色渐渐融化，柔柔地开始退却，灰色如岩石般冷硬，似泥土般坚实，赤裸裸、直冲冲、带着雷霆之力压泻而下。末了却被那深浅不一、有着跳动脉搏、绿油油起伏着的海之浪，温柔揽入怀中。蓝白混合的油彩从天空倒映而下，变换着、流动着、前行着，仿佛是从远古走来的温柔少女。所有色块融合在一起，却是透明的，只为衬托远方那小小的、跳跃的红色。
这是一个寻常的时刻，却又有着划时代的意义。第二代人类的第536对祖先，就这样在喜马拉雅山脚下再度相会。驱逐制度原本是人类设立的变相死刑，却意外的在第一代人类，因超级人工智能”深海”的技术性失误彻底灭绝后，延续了人类的基因。这才有了第二代人类，也就是我们创造的这个伟大时代。感谢驱逐制度，感谢10202对亚当夏娃，谢谢。当然，这都是后话。
一阵微风拂来，掀起红色的裙摆，传递太阳热情的眼波。脉脉花香流过，舞动金色的长发，柔荡月亮曼妙的歌声。大地颤抖着、空气凝结着、回忆旋转着，思绪中飘散着的是若有似无的甜。
李文理知道，属于他的春天，来了。
（编辑：十三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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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情结构缜密，矛盾冲突自然展开
- 结合讲稿我也要开始创作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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